這一年來有黨政人士和媒體社論開始談論政黨體系,陸續呼應我和夥伴們20多年前鼓吹的「本土兩黨制」。但兩黨制已不符台灣所需,本土兩黨制也不可能在現有的制度下達成。新的政黨體系應該是議會內閣制下的多黨體系。要達成議會內閣制下的新多體系,勢必通過修憲這艱難的道路。 1996年的5月,我是20多歲的政治工作者,結合數十名民進黨新生代(現在的中生代)提出《台灣獨立運動的新世代綱領》。當時我們倡議的就是「本土兩黨制」。但不要忘記:當年3月當選,5月就任的台灣第一任民選總統是李登輝先生。當時李登輝是國民黨的主席。李登輝推動中華民國的台灣化,也推動國民黨的本土化。當年我們倡議的「本土兩黨制」,其實是「民主進步黨」和「李登輝領導下完成本土化的國民黨」。當時我們的戰略思考是建立在這樣的現實基礎上。
假使「李登輝路線」在國民黨裡持續落實,那麼我們就有了一個社會經濟政策上偏右的本土化的國民黨,以及一個相對偏左的民進黨。這也就是《台灣獨立運動的新世代綱領》所說的「對外一致、對內競爭」的「本土兩黨制」。 再修憲突破兩黨制 可惜現實往往不循著理想發展。在2000年陳水扁先生當選總統之後,李登輝先生被鬥出了國民黨。他所選定的繼承人連戰先生、馬英九先生把他的本土化路線做了大轉向。那時候起,國民黨的本土化已經不可能。大因素是「祖國」的崛起和伸出援手。國民黨的「第二社會集團」有了「指日可待」的心態,不想要也不需要進一步本土化。 經歷2004大選及2006倒扁,台灣的「兩個社會」性質越發凸顯。也就是那時候,曾經提出「本土兩黨制」的我,看清了兩黨制不適合台灣。國民黨是「第二社會黨」,民進黨是「第一社會黨」。兩黨勢必持續統獨鬥爭,不會有「本土兩黨制」,只有「惡性兩黨制」。「兩個社會」是台灣獨特的政治史。「惡性兩黨制」則是現行《憲法》所保障。在目前的《憲法》及選舉制度下,國民兩大黨具有絕對優勢。總統權、總統直選,加上國會減半、單一選區,就是在維護現行的兩黨制。 正因此,我和夥伴們才會在2007年初提出「第三共和」,即推動「多黨議會內閣制」的修憲運動。也提出「第三社會」的政治分析和行動策略。「第三共和」與「第三社會」的理論,其實是為「第三政黨」指出方向。台灣必須通過第8次修憲,打破現行兩大黨體制,走向多黨議會內閣制。
台灣「第三社會」的基礎,是新的政治世代。新的政治世代已經形成,具備改變歷史的動能,但他們還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分和使命,他們以為自己是先前世代的繼承者。 只切割難另立基礎 得到過高評價的2014年「太陽花運動」,對新政治世代的形成有正面也有負面效果。無奈,那是一個歷史業力的爆發,台灣不得不經歷。作為歷史業力產物的「太陽花運動」所催生的新政黨「時代力量」,雖然具有成為「第三社會」政黨的潛能,但目前還是個小的、年輕的「第一社會黨」,或被稱為「小綠」。「時代力量」的領導者們並未提出對台灣社會構造的分析,也缺乏國家戰略的思維。他們最大的政治想像,是與執政的民進黨做小規模的客戶爭奪與市場切割。 沒有修憲、沒有建立新政黨體系的想像,「時代力量」會繼續做一個「年輕的第一社會黨」,吸取一些對民進黨失望的選民,但很難形成獨立於民進黨之外的社會基礎。只有執政的民進黨有能力創造新的政黨體系所需的制度環境,也就是推動修憲。說來弔詭,民進黨主動打破兩黨體系,培養新政黨來制衡它自身?但台灣民主的先行者也就是這麼做的。